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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瓣的紫丁香】(我真实的性经历 - 中篇)




               (引子)
我是在北京南城的一所中学上的高中。我们的校园很小,运动场的跑道只有
两百米,可是我们有几丛茁壮的丁香树,据说是建校时种下的。每年的春天,丁
香悄然怒放,沁人心脾的幽香便弥漫了整个校园。丁香花很小也很普通,没有梅
花的孤傲冷艳,也没有荷花的婀娜高雅,更比不上牡丹的雍容华贵。小小的丁香
通常是四片花瓣,有时也会是五瓣,不过极难找到,如同幸福的人生。据说找到
了五瓣的丁香,就找到了幸福的生活。我们学校的丁香大多是白色或粉红色的,
也有紫色的,不过只有一株。不同的颜色各司其职,五瓣紫丁香,得到它就得到
了美满的婚姻和爱情。于是,在午间休息的时候,女生们便三三两两徜徉在花丛
中,找寻她们的幸福和梦想。
我永远不会忘记,高三那年五月的一天中午,天气非常晴朗,和暖的南风拂
过树梢,令人慵懒欲睡。我从水房打开水回来,远远看见灿烂的丁香丛中立着一
个女生,淡粉色的上衣,白色的纱裙,白色的运动短袜和白色的网球鞋。我走近
之后才认出来,是同年级另一个班的班花袁静娴同学。她不仅容貌清纯,而且性
格温和,讲话柔声细气,所以成为很多男生暗恋的对象,当然也包括我。袁静娴
微弯着腰,在那一丛紫丁香里找寻着,白皙红润的面庞已经渗出汗珠,看上去有
些焦急的样子。我停下来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姑娘直起身,转头对我说:
「她们都找到了,就我找不到,都好几个中午了,要是还找不到,真怕高考落榜
呢。」我那时不太会说话, 脱口就说: 「不是说白颜色管高考,紫颜色管找对
象吗?」姑娘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低下头,双手忸捏地摆弄起裙带来。我也觉
得很别扭,就转过头,假装看花。这一看不要紧,正好看见一朵五瓣的紫丁香。
我小心翼翼地摘下来,鼓起勇气送到姑娘的面前:「送给你!」袁静娴抬起头,
吃惊地说:「你怎么这么容易?真的是给我的?谢谢!」姑娘双手捧着小花跑开
了。我的眼睛一直跟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处。我恋恋不舍地收
回眼神,再次转向花丛,却再也找不到五瓣的紫丁香了。后来我又找过很多次,
直到毕业离校,再也没能找到一朵五瓣的紫丁香。
从那以后,我经常梦见自己在寻找五瓣的紫丁香,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最终在大汗淋漓中惊醒。
                (一)
这一年秋天,我进了本地的一所工科大学。袁静娴没有考好,本来想当医生,
却只考取了高级护理专业。据说是因为早恋分了心,和他们班的团支部书记。那
团支书倒是没分心,去了北大学国际金融什么的。大学生涯本来应该是无比浪漫
的,可我们学校女生实在太少,而且这学工科的女生,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实
话说都相对差一些。我比较懒,不愿意走出校门吃外食,只好读书打发时间。我
们图书馆有一间小阅览室,架子上是本校各专业最常用参考书,我无论什么内容
按顺序拿来就看,四年下来居然从头到尾全读了一遍。
我的另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自学外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除了日语逮到
什么学什么。图书馆语音教室的管理员都认识我,因为我总去借磁带,通常是这
样的:请问有德语入门吗?什么?借出去了,那法语入门呢?西班牙语也行!这
样的四年大学使我日后的应变能力比较强,很容易就能进入新的课题或另一个专
业方向。后来我就毕业了,托关系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去了之后才知道根本无事
可做,而且没有福利房可分,于是我不得不再找出路。那年月气氛比较沉闷,出
国还得要侨眷证明,出国这条路对我是堵死了。
半年以后,我考了外企服务中心,把档案扔给人才交流中心,就去外企做事
了。虽然没有福利房,可工资高出许多,人也风光一些。外企和国企最大的区别
是:办公场所干净,人穿得整洁,特别是女职员,冬天也是西装套裙,丝袜加高
跟皮鞋。我对白领制服的特殊癖好就是在那段时间形成的。我在外企做的唯一一
件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初恋。
我的女朋友林薇是同一部门的经理助理,那会儿女秘书的名声已经不行了,
所以都改称办公室助理。我是春节后去新公司的。上班第一天,人力资源部的人
领着我熟悉环境。推开一间办公室,一个短发的女孩儿背对门正忙碌着。白色的
长袖衬衫,蓝色的西装背心,蓝色的制服套裙,肉色的长丝袜,黑色的高跟皮鞋,
标准的文秘装束。听到声响,女孩儿转过头,对我嫣然一笑。冬日的阳光透过窗
子,映照着她青春的脸庞,我只觉一阵心慌意乱。
林薇不是城里的,比我小一岁,是大专生,和我的求职经历差不多。她毕业
后在大兴的一所小学里教英语,学校条件差,冬天还要生火炉取暖。寒假时她经
人介绍在公司里做零时工,后来就留下来了,比我早不了几天。那年月大学还没
有扩招,我出身名牌大学,又是市区户口,在女孩子眼里还有一定的价值,很快
我和林薇就走到了一起。林薇没有袁静娴漂亮,但是她们两人的声音很相似,都
很温柔好听。搂着一个漂亮的白领丽人,走在春寒料峭的建国门外大街,回头率
还是相当高的,我感到非常虚荣。我那时非常单纯,恋爱仅限于牵手和接吻。我
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林薇住在她姐姐家,我们想做点别的什么也没有条件。初恋
时,我们不懂爱情。就这样,我们走过了春天,又走过了夏天。我以为,我们会
一直这样走下去,然而,我错了。
我和林薇公开关系不久,就有同事委婉地提醒我,说林薇是一个「不断要求
进步」的女孩子。我当时完全没有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北京的春天很短,杨花落尽,蝉儿就唱起歌来,告诉大家夏天到了。等蝉儿
唱累了,秋风就开始给西山染上一层红色。国庆节前的一天傍晚,我下班后留在
了公司,准备直接去火车站,坐夜车去上海出差。临出门忽然想起来,有一份报
告忘记交给老板。我回去取了文件,见经理办公室还亮着灯,敲了敲就直接推开
了门。我顿时目瞪口呆:老板正搂着我的女朋友上下其手,而林薇衣衫不整,毫
无反抗,似乎还很陶醉的样子。我们三人都很不知所措,最终我强忍怒火摔门而
去。我还是按原计划去出了上海。
在出差的一个多星期里,我仔仔细细考虑了很多。林薇和老板之间关系不一
般,其实有很多蛛丝马迹,比如她一个大专生能够留下来,据说就是老板去特别
争取来了。他们的关系恐怕大家全都一清二楚,除了我。我并不愤怒林薇和老板
如何如何,毕竟我们没有结婚也没有订婚,大家都有权力选择。我恼火的是我居
然一点察觉都没有,我居然被欺骗了那么久。
(老板正在对林薇上下其手,而她毫无反抗,似乎还很陶醉的样子。)
从上海回来,我没有去质问林薇,她也没有来向我解释什么。我们在楼道里
碰面,仍然点点头打招呼,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我开始留意外资企业的性
骚扰问题,结论是:港台日资企业比美资欧资企业普遍,非技术部门比技术部门
普遍,已婚的女职员比未婚的女职员普遍,女职员主动和半主动的比被逼无奈的
普遍。至于这些白领女人坦然接受性骚扰的原因很简单:升职,加薪,出国培训,
甚至随便一个空头许诺。已婚妇女干起那事儿没有痕迹,所以更加无所顾忌。
我供职的这个部门比较极端,经过观察了解和道听途说,我认为我们部的七
个女白领都和老板有一腿。特别是新提拔的那个副经理,三十出头,我们都叫她
琴姐,每天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讲起话来和颜悦色,看起
来绝对是个正经女人,竟然被人在老板办公室里撞见过两次。小道消息传得绘声
绘色,说是被撞见时她叉着腿躺在地板上,第一次是现在进行时,第二次是现在
完成时。更要命的是,据说那个女人和副总经理也说不清。假如那天我晚半个小
时闯进经理办公室,那么林薇是进行时呢,还是完成时呢?林薇爱干净,不会躺
在地板上,那么她应该是趴在桌子上?想象力真是可怕,它彻底断绝了我原谅林
薇的可能性。
(那女人叉着腿躺在地板上,是现在完成时。)
我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
北京的冬天说来就来。这一年雨雪特别少,整个城市又脏又冷,让人很不舒
服。圣诞节快到了,公司里照例开晚会庆祝。按照西方人的惯例,家属们都被邀
请了。我见到了我们部琴姐的丈夫,还聊了几句。那是一个本分的居家男人,一
轻总公司下属单位搞技术的。我猜想他对妻子的工作性质不甚了解,因为他居然
兴致勃勃,对我大谈特谈一家两制的好处:他在国企等福利分房和报销药费,他
的妻子在外企挣钱,过两年他们的孩子就可以进实验小学。我嘴上敷衍地恭维着
他,心里无限悲凉:可怜的男人,哪里知道自己妻子的工作,竟然还包括宽衣解
带,把宝贵的贞操和美妙的肉体,奉献给好色的老板和老板的老板!从那时起,
我对所谓的职业白领女人充满怀疑,对西方和西方男人更是刻骨铭心地仇恨。
过了年,我就开始找别的出路,因为我的老板不断地找我的麻烦。天无绝人
之路,留在大学里的同学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国家教委修改了大学生强制服务制
度,无论华侨与否,只要退赔培养费,本科一年两千五,就可以办护照出国。于
是我开始准备托福和GRE,给美国,加拿大,德国,法国和其它狗屁小国的学
校写申请信。我的托福和GRE一塌糊涂,我哪里考得过学校里的专职考生!也
许是上辈子积德,五月份春暖花开的季节,我竟然拿到了丹麦奥胡斯大学的全奖。
漫卷诗书喜欲狂!我赶紧去王府井外文书店买了一幅欧洲地图,查找这个奥
胡斯到底在哪儿,然后辞职,交培养费,加急办护照,其过程就不详述了,基本
上和妓女赎身差不多。
在我离开公司之前,林薇找过我一次。我们在楼下咖啡厅里枯坐了一会儿,
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林薇开口说,她并不象我想的那样,那天我看到的,
就是她和老板的全部。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没有和老板上过床,如果我不介意,
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林薇和老板的关系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对我已经不重要
了。关键在于,我不再信任她。男女之间一旦失去了信任,其它的一切都无从谈
起。
八月底,我踏上了新的征途。
                (二)
奥胡斯是一个小国家的小城市,大学里的教职员工,学生及学生家属,恐怕
占去了市区人口的一半。校园里种了很多鲜花,在短暂的春天和夏天,这些鲜花
竞相开放,争妍斗艳,引来数不清的蜂蝶。我仔细找过,没有丁香。在校园里,
人们每天都看到一个男生,上午十点吊儿郎当地走进放射线所,下午五点左右晃
晃荡荡地踱出来。奇怪的是,这个男生晚上八点钟又回到实验室,直到凌晨两三
点才离去。这个男生就是我。
奥胡斯是一个做学问的好地方,别说娱乐,就是想打工,都找不到地方,只
好泡在实验室里。大学里中国人很少,女生更少。自己考出来的女生,大多是歪
瓜裂枣。偶尔看见一两个像点样子的国女,一打听,还是带出来的家属。物以稀
为贵,即便是歪瓜裂枣,国女们还是很自以为是。她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盼望
着外嫁好留在当地,傍老头的傍老头,傍残疾人的傍残疾人。中国人的脸都被她
们丢尽了。
我没有买电脑,用办公室的,上网还快。我上网主要是看色情的东西,晚上
比较方便,顺便做实验。我的课题是用伦琴射线和高分辨电镜研究生物切片,晚
上设备稳定,振动也小,比较容易出活儿。就这样每天上网搞得欲火中烧,又无
处可泄,只好手淫。日复一日,我渐渐地产生了恐惧:会不会手淫过度?会不会
阳萎?会不会早泻?我决定戒掉这个毛病,可是谈何容易!我戒了又犯,犯了又
戒,搞得身心俱疲。大家看我很疲惫,以为是过度勤奋,纷纷夸奖,说我品学兼
优。我的导师常常劝我:年轻人,你需要休息!我每次都谦虚地说:我们中国人,
只热爱工作!心里暗暗地骂:我是没别的可做,我需要女人!不过,我也有点害
怕起来,还听说接触放射线会不育,于是我开始锻炼身体,只要不下雪就长跑,
下雪的话就去健身房,时间久了竟然也成了习惯。
奥胡斯大学里美女如云,北欧女孩儿身材高挑,淡金黄色的头发,雪白的皮
肤,蔚蓝色的眼睛。问题是,北欧人比较害羞,不爱讲话,搭起讪来很困难。我
住的学生公寓,一个套间两间卧房,共用卫生间和小客厅。第二年的暑假,我的
舍友回家,把他的房间转租了出去。住进来的是一个美国来的女孩儿,说是暑期
交换生,其实就是来玩儿的。那女孩儿个子不高,活泼可爱,自来熟,话很多。
我不由得来了精神,陪她在城里玩儿了一天,还请她吃了中午饭,花了二百多克
朗。晚上回来睡觉,我发现她的房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这是什么意思?是不
是一种暗示?一种邀请?我辗转反侧了一夜,没能鼓足勇气。
第二天晚上,我也把房门留了一条缝,躺在床上等着,还专门换了一条新内
裤。十二点多的时候,有了动静,那女孩儿出来上厕所。她握住了我的门把,好,
有戏!他妈的,她替我把门关上了!
两年过去了,我因为工作出色,被派到欧洲高能加速器中心一年。

                (三)
欧洲高能加速器中心在法国南部格烈诺布勒郊区,最近的大城市是里昂。格
烈诺布勒是一个漂亮的城市,一条小河绕城蜿蜒而过。河对岸是一座不高的小山,
山顶有一座古堡,叫巴士底堡。晴朗的日子,从城里就可以看到欧洲最高的勃朗
峰。
我是五月底到的格烈诺布勒,正好格烈诺布勒大学放暑假,我就在大学的学
生公寓住了三个月。公寓门口的布告栏有很多租房广告,比起北欧,法国人相对
来说穷一些,房子也老旧得多。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太满意,不是太偏僻就是
太脏乱。最后,在大学旁边轻轨线附近找到一家,我看着还凑合。那也是一幢很
老的两层小楼,不过非常干净整洁,房前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可惜没有丁香。
男女主人加两个孩子,孩子进了寄宿学校,于是便租出两间房贴补家用。我在丹
麦养成了一点洁癖,看着房子干净,我就搬过去住下了。其实,就在女主人给我
开门的一瞬间,我站在门口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幢小楼一共两层加地下室。楼上三间房,我没有上去,主人一家住着。楼
下厨房客厅,还有两间小房,我住一间,另一间是研究拉丁文的学生,名叫玛格
丽特,瑞典马尔默人,乌普萨拉大学来的。房东一家姓德朗内,从姓氏上看祖上
发达过。男主人皮埃尔,恐怕有五十多,头发都快秃光了。女主人让娜,却年轻
得多,三十而已,说不上特别漂亮,但是非常优雅,非常富于魅力。法国人不太
喜欢直接叫名字,一般以先生夫人小姐相称。一女一儿,一个上中学,一个上小
学,都是寄宿学校,周末才回家。女儿名叫索菲,文静一些,像妈妈。儿子路易,
很调皮,有时会被学校请家长,不知他爸爸小时候是不是这样。
德朗内先生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事,常常早出晚归,还经常出差,一走就是一
两个星期。德朗内夫人是家庭主妇,娘家是巴黎人,她很少出门,主要工作是打
扫卫生,整理后院和做饭洗衣。不做家务的时候,她就坐在客厅里读小说或弹钢
琴。玛格丽特可能比我小两岁,金发白肤,非常漂亮,可是害羞,讲话声音很小。
我发现她虽然是学语言的,可是无论英语还是法语,都是只能读写不能听说。我
们俩最终找到的交流方式是:她说瑞典语,我讲丹麦语。这两种语言本来差别就
不大,马尔默口音和哥本哈根口音更是接近。我总想问她,学拉丁文有什么现实
意义?就业前景如何?但最终也没好意思开口。
我在高能加速器中心非常清闲。所谓的高能加速器就是一个大圆盘,基本粒
子和不那么基本的粒子一直在里面转。每隔一段圆弧就有一个开口,把高能粒子
沿切线引出来供实验用。高能粒子实验五花八门,有很基础尖端的,我完全不懂,
也有比较实际的,比如晶体取向分析,材料沉淀强化,以及缺陷探测。实验是一
个月甚至几个月前就定好的,由实验员去操作,访问学者基本上不让动什么东西。
我上班的主要工作是阅读其他人的实验报告,有不懂的地方就去找其本人请教。
中心里的人以及访问学者都是有些水平的,我学到了许多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有时我懒得去上班,就去格烈诺布勒大学图书馆,看人民日报海外版和中央日报
海外版。我仍然坚持锻炼,这里的气候很利于长跑。就这样,我愉快而清闲地生
活着,唯一的不方便是:我在家只能吃冷餐。德朗内一家以及玛格丽特都爱干净,
我不好意思起锅爆油烟。实在熬不住了,就去市中心的一家中餐馆,其实是越南
人或柬埔寨人开的,味道极其辛辣。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秋日的阳光懒洋洋地照进客厅。我和玛格丽特百无聊赖,
半躺在沙发上讨论,为什么欧洲通用拉丁字母,而不是希腊字母。这时,楼梯响
起来,我们赶紧起身坐端正。德朗内夫人领着上中学的索菲下来了,手里还拿着
作业本。德朗内夫人和我们打招呼:「先生小姐下午好!抱歉打搅您们了。」我
们忙不迭地回答:「下午好,夫人!我们正闲着呢,没什么事。」德朗内夫人把
作业本打开,递给玛格丽特:「请您看看,这道数学题怎么做?」玛格丽特看着
作业本,脸红起来,低声说:「我,我不知道。」然后把本子传给我。我一看,
原来是一道四则运算,麻烦的是既有真分数,又有代分数,还有小数。我抬起头
说:「夫人,确实比较难,请允许我试着讲一讲。」心中暗道:三个文科妞儿,
一个比一个笨!在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内,我费尽心机地讲解如何把代分数转换成
假分数,又如何把小数也转换成分数,最后,如何寻找最小公分母。
小姑娘终于明白了,玛格丽特也随后开窍了,德朗内夫人讪讪地说:「我去
给您们准备咖啡和饼干。」然后就离开我们进了厨房。我以为解脱了,可小姑娘
还是站在那里,很不好意思地问:「博士先生,我,我楼上还有积攒下来的一堆
难题,我的自然课也不好。」我赶紧纠正她:「别,我还不是博士。您去把您的
题目和课本都拿下来,好吗?我今天讲不完下周继续讲。」
从此,我的周末不再无聊,我多了一项任务:辅导孩子们的数学和自然课。
我经常把孩子们带到格烈诺布勒大学,参观我认识的中国同学工作的实验室,孩
子们很高兴,德朗内夫人也很高兴。有多少具体成效不说,至少孩子们学习的兴
趣提高了很多。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一来可以借机亲近德朗内夫人,
二来可以练习如何带学生。作为回报,德朗内夫人经常让我和他们一起吃饭,还
教我如何讲标准的巴黎法语。这样,我和德朗内一家越来越熟,和玛格丽特反而
疏远了一些。晚上的时候我仍然会手淫,有时幻想着玛格丽特,有时幻想着德朗
内夫人。我上班越来越晚,回家越来越早,为的是多一些时间看到德朗内夫人。
德朗内夫人常常是一身合体的裙装,配着长丝袜和皮鞋,平跟,中跟或高跟。她
的衣服多半都不是新的,但非常合身,有些显然是自己改动过。相比之下,玛格
丽特就随便多了,也不太知道该怎么穿,衣服鞋袜经常搭配得很糟糕。我最喜欢
德朗内夫人读小说时的侧影和弹钢琴时的背影,那么优雅,那么充满风韵。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我手淫时幻想玛格丽特的次数越来越少,幻想德
朗内夫人的次数越来越多。
                (四)
冬日的一天早晨,外面阴沉沉地刮着北风。我坐在厨房里,一面吃着牛角面
包,一面犹豫着要不要去上班。德朗内先生阴沉着脸提着行李箱下来了。我抬头
问:「您早!又要去出差?还是去米兰么?」「您早!又是去米兰,该死的意大
利佬,总挑我们的毛病。」德朗内先生放下行李箱,一边倒咖啡一边抱怨:「我
早晚会被他们弄死!」我知道德朗内先生活得很辛苦,但从没见过他如此消极,
连忙安慰他说:「您看,谁都不容易。您的夫人那么年轻漂亮,您又是儿女双全,
我做梦都羡慕您呢!」德朗内先生稍微高兴了一点,呷了口咖啡说:「是啊,我
都是为了让娜和孩子们,要不然,我早就出去当吟游诗人了。」
这时,楼梯一阵响,德朗内夫人也下楼了,手里提着她丈夫的公文包,问:
「您们在谈什么?这么热闹?」德朗内先生放下杯子,吻了一下妻子的脸颊,接
过包,一面往外走一面说:「小伙子说,他也想娶像你一样的漂亮妻子,生一堆
孩子,然后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挣钱。」德朗内夫人高兴地笑起来:「真是个聪明
的好小伙子!」我忽然发觉,德朗内先生忘记了他的行李箱,赶忙提起来追出去。
德朗内先生接过箱子,小声说:「年轻人,不要犯傻,千万别结婚!」
回到屋子里,德朗内夫人正在煎蛋,她没有回头,只是问我:「玛格丽特怎
么还不出来?叫她一起来吃早餐!」我坐下来说:「我们都吃过了,瑞典人不怕
冷,早就去学校了。」「您真的不再吃一点了吗?」「真的不了,谢谢您,夫人!」
德朗内夫人关掉煤气,端着盘子坐下来说:「天太冷了,您晚点儿去上班吧,陪
我说会儿话。」「那太好了!」我由衷地感谢她:「我正找理由在家赖一天呢!」
德朗内夫人笑笑,问:「您刚才真的说想娶像我这样的女人?」「当然。我们中
文里安居乐业的安字,就是房子下面一个好女人。」「是吗?」德朗内夫人很感
兴趣:「那您说,玛格丽特和我,谁更符合您们那个安居乐业的标准?」
「当然是您啦!」我把椅子往前拉了拉:「玛格丽特虽然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可她太土气了!您看她那一件外套,从秋天穿到了冬天!我们中国有一句老话:
一代土媳妇,三代土子孙啊!」我一面胡说着,一面默默地向那个纯朴的瑞典女
孩儿道歉。德朗内夫人却频频点头称是,示意我继续下去。我于是进一步发挥:
「夫人,请原谅我的直率。瑞典人,农民啊!当初要不是波拿道特元帅去给他们
当国王,现在他们说不准还在吃生熊肉呢!」
德朗内夫人放下刀叉,认真地说:「书上总说希腊罗马是欧洲文明的样板,
其实不然,是我们法兰西,教会了那些乡下人怎么穿衣,怎么烹饪,怎么酿酒,
怎么用香水。」「您说得太对了。」我附和着头脑简单的女人:「就说都是讲法
语的吧,还是不一样。我们实验室里那些瑞士人,讲出来的怪声怪气简直没法和
夫人您比。」「那当然,我们家从路易十四时就住在巴黎,以后你就照着我的发
音。」
我见德朗内夫人心情很好,禁不住问了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夫人,请
原谅我的好奇。夫人您,一看就是巴黎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嫁到南方来?」
德朗内夫人倒是很直率:「我知道,您真正想问的是:我怎么会嫁给一个乡下老
男人?其实,皮埃尔也是巴黎人,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巴黎高师的讲师,古
典文学院的。那年我才十七岁。我们中学组织去高师参观,是皮埃尔接待的,他
那时已经四十了,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我们班的女
生都被他迷住了。」德朗内夫人慢慢地讲着,好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最后,
我赢了!我是说,我怀孕了。我不想打掉孩子,我们就在小教堂里结了婚,我们
家气坏了,把我赶了出去。我们家光保姆就有两个,可一分钱嫁妆也没给我。皮
埃尔当讲师哪里养得活一家三口,就辞掉教职来这里乡下做销售。开始时他不服
气,后来我们又有了第二个孩子,慢慢地大家都习惯了,就这么简单。」
德朗内夫人语气非常平静,可我的心里却波涛汹涌。我想到了祝英台,想到
了崔莺莺,又想到了那些外企高知白领女性。林薇她们会怎么看待德朗内夫人?
她们肯定会嗤之以鼻,把她当作是一个傻子。德朗内夫人确实很傻,为了爱情,
她离开了富裕的娘家,十余年如一日相夫教子,甘愿清贫,甚至需要出租房间贴
补家用。我不禁问自己:林薇做得到吗?琴姐做得到吗?当今中国的开放城市里,
还有几个女人能做得到?
圣诞节临近,玛格丽特回马尔默看父母了,我也决定回奥胡斯和导师讨论工
作。德朗内一家邀请我一起过节,我觉得人家团圆的日子,搀和进一个外人不太
合适,就谢绝了。在哥本哈根转机的时候,我在机场的奢侈品店里闲逛,看到一
个非常漂亮的胸针,是心和箭的图案,银质的还镶了碎钻石。我不知为什么,想
都没想就买了下来,三千多克朗。新年之后,我到哥本哈根坐火车辗转回到格烈
诺布勒,为的是方便给德朗内一家带一些丹麦奶酪作礼物。德朗内夫人当然很高
兴。
玛格丽特继续不声不响,我继续偷看德朗内夫人读书弹琴,德朗内先生继续
早出晚归,德朗内夫人继续相夫教子。
                (五)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圣瓦伦丁节,也就是情人节。晚上我回家晚了,
玛格丽特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德朗内夫人在厨房洗碗。我脱掉外衣挂好,从怀里
掏出一包巧克力,递给玛格丽特:「玛格丽特,圣瓦伦丁节快乐!」玛格丽特非
常高兴,站起来吻了我的脸颊:「谢谢,也祝你圣瓦伦丁节快乐!」德朗内夫人
从厨房探出来望了望,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和我打招呼。我便回自己的房间了。
很晚的时候,玛格丽特已经睡了。我听见德朗内夫人下楼到厨房去,赶紧开
门出来,只见她正在倒牛奶,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睡袍。德朗内夫人看见了我,
没有讲话。我走过去靠近她,捧出那个装着胸针的小盒子,低声说:「夫人,圣
瓦伦丁节快乐!」德朗内夫人有些吃惊,接过去打开来,眼睛一亮,左右望了望,
低声说:「谢谢,节日快乐!我明天和您说话。」然后关上盒子,装进睡袍的口
袋,上楼去了。
第二天早晨,我有意起得很晚,等德朗内先生和玛格丽特出门之后,才进到
厨房里。德朗内夫人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等我吃完,她收好餐具,坐回来,看
着我。「谢谢你的礼物,我很高兴收下那枚胸针,它真是太漂亮了。」德朗内夫
人终于开口了:「不过,我想说的是,这样的礼物,你应该送给年轻的女孩子,
比如玛格丽特。」
「可是,夫人,您很年轻啊!我能推算出您的年龄,您比我大不了几岁。」
  「你说的没有错, 可我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不值得你送这样贵重的礼
物。」德朗内夫人喃喃地说着。
我注意到,她今天用的是「你」而不是「您」,这在正规法语中是不常见的。
我犹豫是不是也应该换称谓,可想想又觉得不习惯。「夫人,我知道您是两个孩
子的母亲,可我就是觉得您是最有魅力的女人。我讲的是实话,不是恭维。」
德朗内夫人显然很高兴,受用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换了个话题:「你有没
有尝试着约会别的女人?或者说,你有没有恋爱过?」「夫人,不瞒您说,有过,
不过很丢脸。」
出国以来,我从来不和外人提林薇的事,我也尽可能不去想这件事,可德朗
内夫人不是外人。「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在一家通讯公司做事。我喜欢一个同事,
她是个很迷人的小女孩。她也喜欢我。我以为,我们早晚会结婚,可是,我发现
她瞒着我和别人还有瓜葛,是一个有钱有权的已婚老男人。」
「唔,这个,太不幸了,你可不可以讲详细一些?比如说,她知道不知道那
个男人已经成家了?」
南方的春天来得早,太阳升起来了,暖洋洋地照进窗子,洒在德朗内夫人和
我的身上。我讲述了我和林薇的前因后果,其他白领女同事们的所做所为,还有
我的困惑,羞耻和无能为力。德朗内夫人专注地听着,一直没有插话。我讲完之
后,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地说:「这样的女人,我们法国也有很多,不过,我们
在三十岁以前,一般还是相信爱情的。」
又是一阵沉默。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夫人,我们谈点儿别
的吧!」我不想弄得太压抑,便换了个轻松的话题:「玛格丽特和我都说,您当
姑娘的时候一定比现在还要迷人,否则德朗内先生也不会扔掉事业带着您离开巴
黎。您,有没有过去的相片什么的?」
「当然,皮埃尔那时有一架莱卡,给我照了很多很多相片,就为了报答这些,
我给他洗衣做饭养育孩子。」德朗内夫人是个很容易高兴起来的女人,她站起身,
拉住我便往楼上走。「跟我来,都在我卧室的梳妆台抽屉里。」
我从来没有到楼上来过,更别说是进德朗内夫人的卧室了。楼上恐怕只有楼
下一半的面积。德朗内夫人的卧室不大,看起来家俱也很旧了。一张老式的铜床,
靠墙摆在正中。床的一边是两扇木窗,两层窗帘半卷着,一层深黄的绒布,一层
透明的薄纱,另一边则是梳妆台,梳妆镜里,暗红色厚厚的床罩,正散发着淡淡
的清香。卧室连通着卫生间,门虚掩着,隐约露出旧白瓷浴缸的一角。
德朗内夫人坐在床尾的长皮凳子上,示意我坐在她的旁边,然后展开一本很
厚的旧相册,一张一张照片地解释,何时,何地,何种心情,何种氛围。我不得
不承认,德朗内夫人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比她的女儿要美丽清纯得多。有些照
片是室内的,让我面红心跳,因为照片上的姑娘几乎是裸身的。德朗内夫人却没
有什么不自然,也许这就是文化上的差异吧。德朗内夫人声音在我耳畔飘动,我
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气,让我心驰神荡,我情不自禁地扭过头,
看着德朗内夫人优美的侧影。德朗内夫人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来,身体微微挪开
了一点。我伸手挽住女人,凑到她的耳边喃喃地说:「让娜,你真的是我见过最
美的女人。」德朗内夫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就轻轻靠在了我的肩上,继续
讲述她逝去的青春。
(德朗内夫人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
法国作家都德在他的短篇小说「最后的一课」里宣称:法语,是世界上最优
美的语言。在这个醉人的春日,我认同了他的观点。德朗内夫人讲出来的法语,
确实是世界上最优美的,比德彪西的钢琴曲还要动听。
从那以后,如果没有别人在场,我和德朗内夫人之间不再用敬称,我也不再
称她夫人,而是直接叫她让娜。
                (六)
人世间,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春天很快就过去了,火热的夏天来临了,
我也快要结束工作离开法国了。
高能加速器中心有很多访问学者,七八月份通常会离开一批。今年的中子和
伦琴射线年会正好轮到我们中心举办,在六月下旬。会务组决定把正式的会议晚
宴搞奢侈一点,在一座古堡里举行,请柬里按照惯例邀请配偶参加。我问了组里
其他同事,他们都带了夫人,反正是来旅游的。他们说我这种情况,一般是请一
个上得了台面的女孩子,算是好朋友或未婚妻。我于是犯了愁,大学里我倒是认
识不少中国女子,单身的比较拿不出手,结了婚的有几个气质还行,可人家的丈
夫在身边,不太合适也不好开口。
眼看着还差一个星期了。这天晚上,德朗内夫妇在厨房里忙着,我和玛格丽
特在客厅里看电视。我犹豫了半天,开口把我遇到的难题跟玛格丽特讲了,问她
可不可以跟我去赴宴。玛格丽特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一会儿说那天晚上有小
组讨论,一会儿又说她自己不太会讲话,会很尴尬。我觉得她说的也是实话。德
朗内先生的德语很好,能猜懂一点北欧语。他探出头问我们怎么回事,我于是大
致又讲了一遍我的难题。德朗内先生回身和他夫人交谈了几句,语速极快,我们
根本跟不上,然后转过头对我说:「如果玛格丽特确实害怕,让娜说她愿意代替
玛格丽特。」我听了,又惊又喜,忙不迭点头称谢:「先生,太谢谢您了!我一
定顺手给您抄一瓶波尔多回来!」德朗内先生笑笑说:「没什么,让娜很久没有
出门了,当年在巴黎的时候,她可也算是名媛。」然后,又对玛格丽特说:「小
姐,后天我要去罗马,大概一个星期。他们晚上出去时,您记得把门关好。」
以后的几天里,德朗内夫人一直很忙碌。她是在反复修改年轻时的一身晚礼
服,还要走了我的西服和衬衫,用蒸气熨斗熨了好几遍。我这里也不敢怠慢,本
来准备坐出租车去的,想了想咬牙预订了礼仪公司的接送服务。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礼仪公司的梅塞德斯已经停在门外好一会儿了,德朗内夫人才慢慢地从楼上
款款而下。我和玛格丽特都惊呆了:一个高贵典雅的少妇,一袭黑色的低胸吊带
晚礼服裙,外罩一件灰色的短披风,那枚银制的胸针,恰到好处地别在左胸。下
面是黑色的长丝袜,配着黑色的高跟皮鞋,袅袅婷婷,风姿绰约。我直勾勾地盯
着美丽的妇人,只觉得心慌意乱,口干舌燥。德朗内夫人微笑着,挽起我的手臂。
那天晚上,德朗内夫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同事们都向我挤眉弄眼,我老实
告诉他们,是借来的房东太太,于是他们纷纷表示要来租房。我看着兴高采烈的
德朗内夫人,心想,好在没有舞会,要不然真的成了莫泊桑的小说「项链」里的
卢瓦泽尔夫人了。
晚会终于在午夜时分结束了。回来的路上,德朗内夫人紧靠着我,兴奋地讲
述着什么。她的语速比平时快得多,大意是说她在中学时有礼仪课,差不多每个
周末都有交际活动,每次都有十几个或几十个男子围着她。我只觉得小腹一阵阵
燥热难耐,只好一手攥紧偷拿出来的陈年波尔多,一手捂在肿胀坚硬的两腿之间。
德朗内夫人看出我的异样,她是何等了解男人!她停下话语,愉快地笑起来:「
小伙子,我是不是很迷人?你是不是把持不住了?」我松开攥着酒瓶的手,搂住
德朗内夫人裸露的香肩。「对不起,让娜,你实在是太诱人了!」德朗内夫人俯
在我的耳边,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九年级结束的那次晚会,我也是坐这种
车回家的,是一个十二年级毕业班的男生,他家很有钱,还是贵族,有封地的那
种。他把我送到家门口,还吻了我,说过几年就娶我。」我紧紧地搂着德朗内夫
人:「让娜,我马上就娶你。」
已经是夜深人静,月色朦朦胧胧,远处偶而传来一两声狗叫。一阵皮鞋的杂
趿声过后,我和德朗内夫人便拥吻在她卧室的门后。我坚硬的下身死死顶在德朗
内夫人的胯间,一手揽着她纤细而结实的腰肢,一手探进裙裾,隔着薄薄的丝袜,
贪婪地抚摸着圆润的大腿。德朗内夫人双臂缠绕着我的脖颈,一步步后退着,终
于,仰倒在柔软的床上。一缕清风,无声无息地掀开纱帘,送进夏夜的凉爽。黑
暗中,喘息,呻吟。咚,一只高跟皮鞋,落在地板上。
「夫人,是您们吗?是您们回来了吗?」寂静的夜里,声音传得特别响。是
玛格丽特!我和德朗内夫人都呆住了!片刻,德朗内夫人惊醒过来,她用力推开
我直起身。「玛格丽特,是我们,刚刚到家!」我一面慌乱地提起裤子,一面故
作镇静地回答着。「天哪!您先下去吧!求您了!」德朗内夫人一路把我推出卧
室。
玛格丽特站在楼梯口,仰着脸,看着我走下楼。「你们没有关大门。」「嗯,
知道了,夫人有点醉,我扶她上去。」一不小心,我脚下一拌,差点儿摔倒。玛
格丽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没头没脑给了一句:「你小心一点!」然后便回自
己的房间去了。
躺在床上,我瞪着黑暗,一阵兴奋,虽然没有进入德朗内夫人的身体,也只
差一步之遥,成熟女人的身体真是好啊。兴奋之后又是一阵恼火,都怪玛格丽特
不知趣,搅了别人的好事。恼火之后,身体慢慢凉下来,心底升起一丝懊悔,德
朗内先生是个老实的本分人,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怎么好勾引他的妻子?
我开始担忧起来,要是让德朗内先生知道了,他会不会拿刀来砍我?会不会和德
朗内夫人闹离婚?就这样翻来覆去,天蒙蒙亮时我才睡过去。
                (七)
日上三竿的时候,我睡醒了。玛格丽特早已出门,德朗内夫人正在厨房里洗
涮。她看见我,笑了笑问:「我吵醒你了?」不知为什么,我一阵心虚,嗯了一
声,低头溜出大门。
我捱到很晚才回家。德朗内夫人还在厨房里等我。她把那瓶波尔多递给我说
:「咱们把酒忘在车上了,礼仪公司今天下午送来的。」我唯唯喏喏地回答:「
您拿着好了,反正是给您先生的。」德朗内夫人有点不高兴。「你亲自交给皮埃
尔,他会更高兴的。」说罢,把酒放在桌上,起身上楼去了。
这一天无事。我在恼火,懊悔和担忧中煎熬着。
第二天也无事。我还在煎熬着。
第三天上午,天阴沉沉的。我呆呆地站在市中心等有轨电车,车子来了一辆,
我没有动,又来了一辆,我还是没有动。暴风骤雨来临了,一道闪电,一个焦雷,
就炸响在头顶。我被炸醒了。我开始狂奔起来,冲过大街,穿过小巷,趟过积水,
一直奔到家门口。我停下来,想了想,又转身冲进街角的便利店,抱了一捧红玫
瑰,奔回来,闯进家门。
德朗内夫人坐在厨房里,穿着碎花连衣裙,一块旧围巾束在腰间,正擦拭着
一口铜锅,见到水淋淋的我,吓了一跳。「你怎么啦?」「让娜,我爱你!」我
举起鲜花,跪倒在德朗内夫人的脚下。「好勇敢!好浪漫!我还以为你害怕了呢。」
德朗内夫人接过花束,一面嗅着,一面喃喃地说:「可是我不能收下,你应该献
给一个年轻的姑娘才对。」「让娜,你就是那个年轻的姑娘!」我捧起德朗内夫
人的双腿,亲吻着肉色丝袜裹紧的脚背,先是一只,然后是另一只。「我可怜的
小东西。」德朗内夫人有些局促,她腾出一只手,抚弄着我的头发,说:「起来
吧,换掉湿衣服,你把我的地板都弄潮了。」「不,让娜,我不要换衣服,我要
你!」「可是,我要换衣服呀,你看,我还围着围裙。」德朗内夫人温柔地命令
我:「去换掉湿衣服,洗个热水澡,别生病了!」
等我飞快地洗完澡出来,德朗内夫人已经不在厨房了,我只穿了条内裤,披
着浴巾就冲上楼去。
卧室里静悄悄的,窗子紧闭,纱帘半掩着。德朗内夫人侧坐在床沿,低着头,
发髻已经解开,栗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她换了件白色的真丝衬衣,扎在黑色的
百褶裙里,光滑圆润的腿上是肉色的长丝袜,脚上则是黑色的中跟软皮鞋。浴巾,
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我缓缓地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凝视着她。「还是我当
姑娘时候的衣服,样式很过时了。」德朗内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真
丝衬衫下绷紧的双峰一起一伏。过了很久很久,我抱起德朗内夫人,轻轻地放在
腿上。我亲吻着德朗内夫人的耳垂,一手搂着女人纤细的腰肢,一手抚过坚挺的
乳峰,柔软的小腹,光滑的绸裙,薄薄的丝袜,纤纤的玉足,和软软的鞋面。然
后,回转向上,再次抚过圆润的小腿,丰满的大腿,再向上。「让娜,你没有穿
内裤?」我轻轻地问。「还要胸罩内裤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德朗内夫人轻
轻地回答。她的下身刮得干干净净。我一面揉搓着湿漉漉的阴户,一面温柔地耳
语着:「让娜,我要你!」「那你还等什么?」
德朗内夫人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黑色的绸裙卷在腰际,白皙的双腿自
然分开。我跪在她的腿间,口干舌燥,硬梆梆,直撅撅。我迫不及待地找寻着,
探索着,东突西撞,却不得要领。「让娜,教我,我是第一次。」无声无息,德
朗内夫人柔软的手,握住了我的尘根,揉搓着,套弄着。「放松,别紧张,男人
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德朗内夫人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只觉浑身一阵颤栗,
那硬梆梆的东西,被引导着分开两片娇嫩的肉唇,陷入无边的滑腻和温湿。天哪,
这就是做爱!我搂抱着女人光洁的肩膀,冲撞,抽插,尝试,揣摩;女人则扒住
我结实的臀部,迎合,收紧,暗示,疏导。初出的牛犊,笨拙地学习;成熟的妇
人,悉心地教诲。「轻一点,往上一点,就这样,别太急。」电闪雷鸣,遮不住
粗重的喘息;凄风苦雨,挡不了娇媚的呻吟。问世间,情为何物?
暴风雨终于过去了,一道彩虹,横跨天际。
我仰躺着,心里无比轻松,原来,这就是做爱,我既不阳萎,也不早泻。德
朗内夫人枕着我结实的胸肌,气息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让娜,我做得还行吗?」
「第一次,做得很不错了,只要年轻,差不了。」德朗内夫人停了停,幽幽地说
:「我也是第一次,婚外的第一次。」又停了一会儿,补充道:「也是最后一次。」
我知道德朗内夫人很看重家庭,法国女人也不像传说的那样随便,便叉开话题:
「让娜,后来,你就没有试着和娘家联系?比如,寄几张孩子的相片?」「当然
寄了,索菲出生以后就寄了。妈妈让管家把我没带走的衣裳和首饰,还有她自己
的几件首饰送过来的。」「那么,你就没有回去过?」「嗯,这个,我有两个哥
哥,他们不太想让我和家里有太多联系?」「亲哥哥?为什么?」「这个,挺复
杂的,我们法国,有些男人,对遗产之类的东西比较敏感。」可怜的女人!我抱
紧德朗内夫人。「对不起,让娜,我让你难过了。」「没有,没什么,现在这样
挺好,我挺满意的,再过几年,孩子们上大学走了,我们就更好了。」德朗内夫
人的身体还是滚烫的,她小声吩咐我:「你累吗?帮我把衣服脱下来,又潮又皱,
贴在身上不舒服。」
床下的地板上,一条男式内裤孤零零地躺着。一条黑色的褶裙,一件白色的
衬衫,飘落下来。一只黑色的皮鞋,又是一只,抛落在地上。还有,一双肉色的
丝袜,也从床沿垂荡下来。
我跪在德朗内夫人赤裸的身边,用唇舌探索着女人身体的每一个山丘,每一
块平野,和每一道沟谷,从上至下,由外及里。「让娜,这里,法语怎么说?」
「嗯,乳房。」「那么,这里呢?」「哦,肚脐。嗯,下腹。啊,阴唇,啊,再
上一点,啊,阴蒂,嗯,啊!」我再次跪在德朗内夫人的腿间,把她修长的双腿
架在肩上,一手撑住自己的身体,一手握着硕大肿胀的下体,塞进娇嫩的肉唇之
间。德朗内夫人伸出双手,扒住我的臀部,用力一扳。啵滋一声,我又一次进入
了女人的温柔乡。床,不堪重负,吱吱嘎嘎地呻吟起来。我的魂魄离开身体,飘
飘悠悠,来到一座草木青翠的山下。我沿着采药人的小路向上攀登,时而,摘一
束茂盛的野花,时而,捧一掬清澈的溪水。那顶峰看似不远,可又遥不可及。我
努力着,终于感觉劳累了。
「让娜,还是你来吧!」我直起腰,气喘嘘嘘。「好的,你躺下,放松。」
德朗内夫人和我互换了位置,她跨在我身上,套坐下去,双手抓紧铜制的床杠,
仰着头,优雅地动作起来。轻重缓急,俯仰屈伸;婉转承欢,错落有致。雪白的
臀部,上下起伏;幽暗的下体,张合自如。丰满的乳房,欢快地跳跃;纤细的腰
肢,从容地扭动。一次次到达高潮的边缘,一次次微微冷却下来。我紧抱德朗内
夫人的腰身,迎合着她,熔化着她。山坡上,无边无际的野花,姹紫嫣红;小溪
里,蜿蜒曲折的流水,淙淙作响。那顶峰,越来越近。「哦,让娜,你真美丽!」
「啊,年轻人,你真强壮!」
天已经放晴。一缕阳光,透过纱帘,给德朗内夫人蒙上一层光晕。女人白皙
圆润的裸体,点缀着颗颗晶莹的汗珠,熠熠闪亮,愈发圣洁。不知从何处,伴随
着优雅的小提琴,隐隐约约飘来甜美的歌声:
我的歌声,穿过深夜,向你轻轻飞去。
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着你。
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树梢在耳语。
没有人来打搅我们,亲爱的别顾虑,亲爱的别顾虑。
你可听见,夜莺歌唱,她在向你恳请。
她在用那甜蜜的歌声,述说我的爱情。
她能懂得我的期望,爱的苦衷,爱的苦衷。
用那银铃般的声音,感动温柔的心,感动温柔的心。
                (八)
不久之后,我告别了德朗内一家和玛格丽特,离开法国回到丹麦。在法国的
日日夜夜,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一年后,我终于拿到了博士的头衔,同时,我申请的加拿大技术移民也批准
了。在此之前,我回过一次北京,为的是办移民所需的公证材料。我知道了一些
老同学的情况,有大学同学的,也有高中同学的。袁静娴在医院里工作,她和团
支书结婚了,团支书家里有背景,被一家日本电器公司请去,负责华南地区的销
售。临走的头一天,我忍不住去了一趟原来的公司。许多老同事都不在了,也没
有见到林薇。原来的经理也调回美国了,琴姐扶了正。她很热情,请我到楼下的
咖啡厅坐了好一会儿。她告诉我,我走后不久林薇就结了婚,和什么管理学院的
一个青年教师。不知道为什么,林薇婚后还和经理有瓜葛,甚至搞到自己家里去,
结果被抓了现行,才一年多就离婚了。我听后无限感慨,命啊,都是命!平民百
姓小人物,生下来命就贱,如果没有遇到贵人提携,个人奋斗基本上就是原地转
圈。琴姐自豪地说,她的女儿考进了芳草地小学,很多同学的家长都是驻华使节。
她还详细地问了国外寄宿学校的费用情况。都是为了生活,都是为了孩子!我一
点也不再看不起她,我觉得,她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
这年八月份,我离开丹麦来到加拿大。我先在多伦多住了一个月,后来,经
一个在法国时的同事介绍,去卡尔加里一家石油公司面试,是一个研发的职位,
和输油管线探伤有关。我根本不懂化工冶炼,所以没抱什么希望,不料,几个星
期后,人事部就打电话来,问我还感不感兴趣。原来,他们确定的人选嫌钱少,
去美国发展了。于是,枫叶红了的时候,我就去卡尔加里的研发中心上班了。事
情真是顺利,谁也没有想到。
卡尔加里是一座新兴的石油城市,市区建筑都比较新,所以也比较漂亮干净。
我就在公司旁边的公寓楼租了一个套间,上班只要走十分钟。这件事我做得很英
明,因为很快就开始下雪了,加拿大的公交远不如欧洲,我没有汽车,住得远冬
天会非常麻烦。我们研发中心二百号人,分成六大派别十四分支。经理大经理们
热衷于争抢资源互相拆台,普通员工吊而郎当闲聊天传小道消息。欧洲人的特点
是做事慢,加拿大人则是几乎不做事外加夸夸其谈,尤其是那些在美国就学或工
作过的,基本上就靠一张嘴。我上班没有太多事情做,基本上三个小时可以完成
一天的工作,剩下的时间整理我在欧洲时没发表的数据,写成杂志论文寄出去。
我报了个驾校学开车,下班以后要么练车,要么去公寓底层的健身房,其余的时
间想女人。我已经快三十岁了,三十岁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定下来的岁数。首先,
你的智力,相貌,社交能力,健康状态等等,基本上确定成型了,其次,你迫切
想把职业,婚姻家庭等等也定下来。
我积极参加卡尔加里大学中国学生会的活动,还去了几次华人教会,总的来
说感觉不好,出国的中国女人,好像容貌气质上比国内大城市的要低一至两个层
次。周围的超市里有几个收银员,还有餐馆的几个服务员,都是本地年轻姑娘,
长得很漂亮也很热情,不象国女整天沉着苦瓜脸。我仔细一想,还是不合适,学
历且不论,起码得找个坐办公室的吧?要不然怎么对父母交待?儿媳妇是卖菜端
盘子的?!我们研发中心有一些女同事,有财会,采购,文秘,前台,也有技术
员,不过年轻未婚的不多。现在时兴无纸化办公,公司不招年轻的小秘书了。有
一位前台小姐长得还可以,人也甜,但个子矮了一点,还有明显的发胖的趋势。
另有一位技术员,瘦高的个子身材很好,常常在健身房里碰到,可惜有一点儿凶
相,不旺夫。总体而言,加拿大的女人在气质上远逊于欧洲女人,别说和德朗内
夫人比,甚至不如玛格丽特。魁北克和海洋省份的法裔稍微好一点,言行举止和
穿衣打扮相对讲究一些。
我们有一个项目经理海伦,三十出头,从名字的拼写上看是法裔。她是唯一
让我看得顺眼的女同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很健康的样子,看书时戴一副眼
镜,为人也和气。我主要是喜欢她的穿着,比较职业,通常是衬衣套裙高跟鞋,
不像其他女同事,夏天拖鞋冬天皮靴。海伦和我在国内时的琴姐有些相似,都有
很多那方面不好的传闻。她是拉瓦尔大学化学工程出身,在多伦多附近的汽车业
干过,嫁给了当时她的一个同事,也是项目经理一类的。后来她去美国读了个工
商行政管理硕士,还是公司出的钱。学完之后,汽车业不景气了,夫妇俩双双跳
槽,她来我们公司,她丈夫去了上海通用。据说她和我们原来的一个副总有一腿,
所以才挤进的管理层。小道消息传得活灵活现,说是有一次在酒店开年会,大家
亲眼看见她从副总房里走出来,衣冠不整,面色潮红,发型零乱。海伦在研发中
心不太吃得开,因为那个副总两年前跳槽走了。她本身技术上不行,而她们组的
成员,也就是她的手下,也都不行。据说海伦以前有过几个能干的组员,看到她
失势,都找机会跳到别的组去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职场上就是这样。
                (九)
一月下旬,季度汇报开始了。这年初的季度汇报最重要,因为四月份要分配
新年度的资金和项目,大经理和大大经理都要出席。会上,海伦和她的组再次成
为众矢之的。实话说,海伦并不比别的项目经理更差,问题在于公司里需要有人
被踩,没靠山的或靠山不硬的当推首选。一个没靠山的女人更容易被墙倒众人推,
因为人们常常是通过攻击弱者来掩饰自己的虚弱。我在会场上就有点儿沉不住气,
有些人落井下石,损人不利己,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惹事。
汇报会结束后过了一段时间,一天上午,我忍不住到一个空的小会议室打电
话给海伦:「海伦,是我,我可不可以和你谈谈?关于你的那个进展不顺利的项
目,我觉得没有同事们讲的那么严重。」海伦很干脆地回答:「好的,我现在有
时间,马上就去你那里!」「不,别,我这儿吵,我去你那儿!」放下电话,出
门正碰上一个碎嘴的同事,我又和他寒暄了一会儿,耽搁了些时间。等我赶到海
伦的办公室,门半开着,她正在接一个电话,看见我,招招手,示意我进去坐下。
海伦穿了一套深绿色的裙装,外套敞开着,露出奶白色的真丝衬衫,下面是黑色
的丝袜和黑色的高跟鞋,比较合我的口味。我注意到,海伦讲的是法语,而且不
是魁北克法语,是巴黎法语,语音语调都很像德朗内夫人。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
亲切感。
海伦很快就结束了电话,换用英语对我说:「对不起,你来了好几个月了,
我还没和你交谈过。」我没有接她的客套,用法语直接进入主题:「夫人,如果
您不介意,我更愿意讲法语。您的那个输油管线应力腐蚀的项目,不是什么了不
得的事,很多人做过类似的工作。我不敢说能够完全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往上
有个交待。」海伦不动声色,点点头示意我继续下去,于是我把看过的文献和具
体想法大致讲了一遍。海伦很认真,她直接坐在桌子上,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不时插问一句。她的这个姿势对于我很不舒服,因为我坐得低,可以清楚地看到
她的裙内风光。我知道看多了不好,可又忍不住不时地扫一眼,心想,这种习惯
肯定是在美国养成的!最后,海伦犹豫地问:「您看我们的人员和技术条件,能
做到吗?」我早就想好了,告诉她:「夫人,技术条件没问题,我先做掉三分之
二,剩下的您分配给您的组员,四月之前肯定有交待。」「那太谢谢您了!」
(海伦很认真,坐在桌子上,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我看得出海伦并不是很信任我,所以加班加点,只用了一个月就搞完了百分
之八十,用电邮发给了海伦,还嘱咐她有问题随时找我。海伦只回了一个电邮表
示感谢,没有和我更多联系,直到三月底。三月底的卡尔加里,气温已经开始回
升。白天,朝阳的房檐上积雪正在融化,隐隐约约可以嗅到春天的临近。一个星
期五的下午,我正在考虑周末吃些什么,电话铃声响了。我接起话筒,原来是海
伦,问我晚上有没有事,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饭。我知道她肯定又有什么技术上的
事,压低声音告诉她只要不用我掏钱就行,于是我们约好六点半从公司走。
我们去了第八大街的一家法国餐馆,是一座古老的红房子,建于一八九一年,
在加拿大算是历史遗迹。海伦还是穿着那套很合我口味的裙装,餐馆里比较热,
她脱掉了外套,我的视线立刻被她饱满的前胸吸引住了。和德朗内夫人相比,海
伦的骨架大,人粗相,不够细腻,性格也有点咄咄逼人,当然,这是北美女人的
共性。「我请您吃饭,是谢谢您在应力腐蚀那个项目上的帮助,我们全组都很高
兴。」这家餐馆上菜慢,海伦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问
:「夫人,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不然的话,应该是全组一起吃饭才对。」「
您真聪明。」
海伦笑了笑,低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说:「我这里还有一些过去留
下来的问题,您可不可以帮我看看?」我接过来大致翻了翻,放在桌上,回答她
说:「夫人,这些东西我在内部网上仔细阅读过。咱们中心所有的课题我都大致
浏览过,这是我当学生时的习惯。我想问您,这些项目是您自己争取的,还是他
们硬塞给您的?」「两者都有。」「夫人,实话说,您的这些遗留项目,属于老
大难问题,就算全组埋头干几年也未必有好的结果。咱们不是大学,也不是政府
研究所,咱们是按季度和年度结算的。这些项目,咱们不能干,也干不出来。」
我本来以为海伦会失望,不料她看起来很平静,到底是干管理的。她慢慢地
说:「博士,您真是学者。其实,咱们工业界的研发机构,不是要你真正搞清楚
什么,而是要凑出些结果,比如数据图表曲线什么的,向上级有所交待,上级又
可以拿这些东西向上上级交待,就是这么简单,你要是太认真,在公司里未必讨
好。」我不得不承认,海伦并不是胸大无脑的女人,工商行政管理课程,也不是
一无是处。我一面收起那些文件,一面对海伦点头称是:「您说得对,谢谢您的
点拨,要不然,我可能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夫人,这些东西我收下了,
拼凑数据图表曲线是我的专长。」海伦很高兴,话也多起来:「您慢慢弄,不着
急。您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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